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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年文化年鑒之逝者·葉渭渠
2011年1月13日 成都譯網(wǎng)-成都翻譯網(wǎng)-成都翻譯公司 瀏覽選項:   出處:

  12月11日逝世

  大江三島,觀海外瀛洲

  左右何曾分涇渭

  雪國川端,看源頭活水

  清濁還須問溝渠

  葉渭渠(1929 -2010),著名日語翻譯家,翻譯了川端康成、大江健三郎、三島由紀夫等日本作家作品,出版有《日本文學思潮史》、《日本文化史》等專著。

  “穿過縣界長長的隧道,便是雪國。”這是葉渭渠翻譯川端康成的句子。2010年12月11日,冬天的北京,初雪遲遲不來。葉渭渠等不及了,便決定啟程,前往天上的雪國。

  他走得有點急,卻早有準備。早在一年前,葉渭渠突發(fā)心臟病,幸而搶救及時,慢慢恢復過來。于是他立下遺囑:“來的時候簡單地來,走的時候應該樸素地走,一切從簡!

  葉渭渠夫人唐月梅平靜地執(zhí)行了這份遺囑!拔也幌肱d師動眾,影響太多的人……所以沒有通知他們!碧圃旅方忉屪约簽槭裁催^了兩天才對外宣布丈夫去世的消息。14日以后,許多媒體匆忙發(fā)布訃聞:

  翻譯家葉渭渠逝世。

  在回顧葉渭渠為翻譯和研究日本文學所做的工作時,“著作等身”是最常被提到的詞。葉渭渠和唐月梅這對學者伉儷,30多年來譯、著、編的日本文學、文化書籍,多達200余卷。其中既有川端康成、三島由紀夫、大江健三郎這樣的日本文學代表作家的代表作品,又有《日本文學史》、《日本文化史》、“東方文化集成”日本文化篇等大部頭學術著作。學者止庵這樣評價作為翻譯家的葉渭渠:“葉先生是非常有成就的譯者,他克服障礙介紹的日本作家作品影響了無數(shù)中國人。”

  “克服障礙”不是個簡單的說辭,在特殊的時代背景下,譯介日本文學確實敏感,阻力重重。上世紀70年代末,剛從“文革”苦難中脫身而出的葉渭渠,重新坐回書桌前,發(fā)覺思想禁區(qū)仍在,談日本文學只有小林多喜二這樣的“無產(chǎn)階級作家”!暗艺J為要介紹日本現(xiàn)當代文學,沒有川端康成是不完整的,他是傳統(tǒng)與現(xiàn)代相結合的典范。”葉渭渠曾這樣說過,“既然要冒風險,那干脆我來翻譯好了!

  此時的葉渭渠,是人民文學出版社亞非文學組的組長,負責編輯一套“日本文學叢書”,他把《川端康成小說選》列入了出版計劃,親自動手翻譯。譯畢,趕上“反對精神污染”運動,葉渭渠看到了一些語氣熟悉的批判文章,說《雪國》是“五等妓女出賣肉體”,葉渭渠喜歡這樣的書,就是“嗜痂成癖”。

  類似這樣的麻煩似乎沒斷過,葉渭渠自己也反。骸拔乙苍(jīng)深受‘左’的思想影響,八十年代初,我覺得《千紙鶴》、《睡美人》太頹廢了,就沒有把它們選進川端文集。經(jīng)過20多年的研究,才了解日本審美情趣的更多內涵。”

  在出版社做了多年翻譯,54歲的葉渭渠終于有機會調入社科院日本研究所,他激動不能自已:“我沒有想到年過五十,還有機會踏進我國最高的學術殿堂,實在是我苦苦追求的夢的實現(xiàn)!

  怎樣才是“苦苦追求的夢”呢?1929年,葉渭渠生在越南湄公河畔,父母都是華僑。在越南,他讀過兩年私塾,然后進洋學堂,老師大多來自中國。高中時代,葉渭渠起初就讀的是一所教會學校,政治上偏于保守。他卻經(jīng)常在課堂上偷偷閱讀學生運動書報,結果被迫退學,轉去一所私立學校。在那里,葉渭渠遇到了唐月梅,兩人志趣相投,同為華僑子弟,又是同窗,唐月梅是學生會主席,葉渭渠則是地下學聯(lián)的主席。“公開的是我領導你,實際是你在暗中領導我!碧圃旅愤@樣對葉渭渠開玩笑道。高中畢業(yè),他們就訂婚了。1952年,他們經(jīng)香港輾轉回到北京,華僑委員會動員他倆報考季羨林主持的北大東語系。“既然祖國需要,我們當然就答應了!比~渭渠說,“當時教學主要服從政治和外交需要,有一次我在上翻譯課時,用了‘夜幕降臨’這樣的文學詞語,遭到了老師的公開批判。而且我們不能聽N H K的廣播,只能聽我國對日播放的廣播,看日本共產(chǎn)黨的《赤旗報》。”

  畢業(yè)后,葉渭渠成了國家公務員,在對外文化聯(lián)絡委員會接待過日本外賓,也當過部委領導秘書,給林林、陽翰笙等人起草講話稿。1960年,他見到了隨團訪華的大江健三郎。“當年大江只有25歲,剛剛獲芥川獎走上文壇,在論資排輩的日本代表團里,他還是默默無聞的年輕人!痹跈C關工作的葉渭渠何嘗不是此種心境,他開始利用業(yè)余時間從事翻譯和寫作,給出版社投稿。

  “文革”是一代中國學人的噩夢!八麄儗幵改愠酝觑堉笞谕饷骈e聊,也不喜歡看到你在家搞文學研究!比~渭渠業(yè)余搞翻譯,被指為“想成名成家”、“打野鴨”。待到林林被打倒,陽翰笙也被打倒,葉渭渠作為“黑秘書”,被要求揭發(fā)這些曾經(jīng)領導他的“黑幫”。

  “我有所醒悟,堅決不從,便被指責為‘半路不革命’。”葉渭渠全家被下放到河南勞動改造,他和唐月梅流著淚,把家中藏書當廢紙賣掉,只偷偷留下了一本《日漢字典》。勞作之余,翻翻字典,兩人彼此提醒,別荒廢了學問。

  等到陰霾散盡,已近知天命之年。唐月梅回憶:“我們只能在雜物間支起一張小書桌,輪流工作。老葉習慣工作到深夜,我則凌晨四五點起床和他換班,要休息時就睡在過道支起的行軍床上!痹诰狡鹊纳瞽h(huán)境下,他選擇川端康成作為研究日本文學的突破口,她則以三島由紀夫切入,有人說他們夫婦倆“每人守著一個自戕的魂靈”。

  葉渭渠的一生,與日本的兩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有關。1994年,大江健三郎獲獎時,葉渭渠托朋友在日本搶購了一箱大江的書帶回來。“國內有人批評說,日本文學研究者都干什么去了?為什么從來沒有人介紹這樣一位重要的作家?這讓我深感有責任向國內讀者全面介紹大江健三郎!2000年大江再度訪華,在北京一下飛機,就見到了四十年前接待過他的葉渭渠!斑@是我們闊別多年之后的第二次碰面,眼前的故人卻都不再年輕。”

  另一位諾獎得主川端康成,在獲獎三年之后的1972年4月16日,口含煤氣管自殺離世,沒有遺書。不過他的遺愿,也是早早留下———1962年川端康成說:“自殺而無遺書,是最好不過的了。無言的死,就是無限的活!

  這段話,葉渭渠引在了論述川端的學術文章里,并以自己身后的默默告別,表達認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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