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譯家,您慢一點吧!(圖)
2010年11月30日 成都譯網(wǎng)-成都翻譯網(wǎng)-成都翻譯公司 瀏覽選項:
顏色
Black
Red
Yellow
Pink
Green
Orange
Purple
Blue
Beige
Brown
Teal
Navy
Maroon
LimeGreen
出處:
要是譯者肯下一點功夫,至少不會把丁文江、翁文灝等這些中國近現(xiàn)代史上的著名人物,像變戲法一樣,弄成我們大家都不認識的陌生人。 韓 東 《從紫禁城到樓蘭》 [瑞典]斯文·赫定著 王鳴野譯 吉林出版集團 2009年11月第一版 281頁,29.80元 瑞典著名探險家斯文·赫定的AcrosstheGobiDesert一書,最近由王鳴野先生譯成中文,在吉林出版集團有限責任公司出版。該書中文名被改為《從紫禁城到樓蘭——斯文·赫定最后一次沙漠探險》。書籍裝幀精美,印刷漂亮。這幾天出差帶在手邊,閑來翻看,雖然覺得譯文曉暢可讀,但掩卷之后,卻是如鯁在喉,有一些話不得不說。 先說書名。如果熟知斯文·赫定的探險活動,或者對赫定先生的著作有點了解,就知道1927-1928年從北京走到新疆的這次科學考察(他自己實際上只走到了烏魯木齊而不是樓蘭),并非他的最后一次探險活動。從1933年10月21日離開北京,到1935年3月11日回到北京的這次汽車考察之旅,跨越的地理范圍更大、更廣,雖然“到此為止,1927年開始的考察工作最后終結”(斯文·赫定著,徐十周、王安洪、王安江譯:《亞洲腹地探險八年(1927-1935)》,新疆人民出版社,1992年,第766頁),也就是說至少在赫定本人看來,1933-1935年的汽車旅行,還是他自1927年開始的中亞考察的一個組成部分。但是當他寫作AcrosstheGobiDesert時,他的汽車探險活動還遠遠沒有開始,所以把1927-1928年的這次考察活動,當成他的最后一次探險活動,是不準確的。如果讀者看看赫定后來撰寫的《亞洲腹地探險八年(1927-1935)》(英文原書名是:Historyofthe Expedition in Asia 1927-1935,Stockholm,1944),就知道赫定在1928年之后,兩進兩出內(nèi)蒙古和新疆,其間的曲折和艱辛,并不亞于第一次探險。所以赫定在本書第三卷所描述的1933-1935年的這次田野考察活動——從北京出發(fā),經(jīng)過內(nèi)蒙古、甘肅和新疆又回到北京的汽車考察,才是他的最后一次沙漠探險活動。 我想說的,其實遠不止書名。手邊沒有AcrosstheGobiDesert這本英文原著,有疑問的地方無法一一核對,實際上我也不愿意去花這個工夫核對它。但是就我有限的知識,我知道書中把不少中國考察隊員的名字翻譯 錯了,這錯誤雖然沒有把蔣介石譯為“常凱申”之類的錯誤嚇人,但也足夠讓我們勸勸某些翻譯家了:在您翻譯 之前或者翻譯之間、之后,能否查查相關的史料,別犯這類簡單的令人無法饒恕的錯誤? 張冠李戴的譯名錯誤,幾乎貫穿這部譯本的始終。第1頁,“我向V.K.亭博士、W.H.翁博士和格拉堡博士辭行!辈挥谜f,這三位分別是丁文江博士(1887-1936)、翁文灝博士(1889-1971)和美國著名古生物學家葛利普博士(AmadeusW.Grabau,1870-1946)。前兩位是我國著名的地質學家和社會活動家,是中國地質事業(yè)的創(chuàng)始人,都是中國近現(xiàn)代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。葛利普1920年應丁文江先生之邀來華,擔任地質調查所古生物室主任和北京大學古生物學教授,把他的后半生全部獻給了中國的地質和古生物學事業(yè),1946年在北京逝世,是深受中國地質和古生物學界尊敬的大師,他的墓碑至今還矗立在北大校園。 第32頁,“徐教授于1888年出生于湖南省靠近湖北省邊界的一個村莊里!边@里的“湖南省”顯系“河南省”之誤。如果熟悉徐炳昶教授(1888-1976,字旭生,中瑞西北科學考察團中方團長,我國著名歷史學家、考古學家),就知道他是河南南陽人。一字之差,不管原著是怎樣拼寫的,出這樣的錯誤都是不應該的。其實,接下來的第34頁也告訴讀者,四位中國學者和他們的學生來自五個不同的省份,明明白白地寫著河南而不是湖南。 第33頁,說到袁復禮教授,“他的朋友們都叫他‘四元’”?吹竭@里,我真是嚇了一跳。袁復禮,字希淵(1893-1987),我國著名地質學家,也是1921年同瑞典學者安特生(J.G.Andersson)發(fā)掘仰韶村遺址的中國學者。好在譯者還知道“袁復禮”的名字,否則我們真不曉得這個“四元”該是哪個了。 第34頁,“最后一個中國人的名字叫單帆順”,這真把我“雷”倒了。因為在我的印象里,中瑞西北科學考察團里根本沒有一個姓單的人。想來該是“詹蕃勛”吧。詹蕃勛,字省耕,是西北科學考察團的中方團員、測量學家。 同頁還提到“中國科學研究機構協(xié)會”。中國近代并沒有這樣一個協(xié)會,它的準確名稱應該是“中國學術團體協(xié)會”。在中瑞西北科學考察團離開北京之前,該協(xié)會主席周肇祥跟赫定簽訂了中英文兩個文本的“中國學術團體協(xié)會與斯文赫定博士所訂合作辦法”。雖然時間過去了差不多一個世紀,但找來這個協(xié)議的中文文本并不困難,實際上最近正式出版的《徐旭生西游日記》(寧夏人民出版社,2000年),就附錄了這個協(xié)議(第281-284頁)。 第35頁,“10位中國人中現(xiàn)在沒提到的只有匡元闖,他是一位攝影師。”這也讓我大吃一驚。龔元忠,字醒獅,現(xiàn)在他的姓名卻變成了“匡元闖”,虧得赫定不大曉得中國人的字,他要是把龔先生的字也寫上,不知道這個“醒獅”,最后會變成什么人的名字呢! 同頁倒是把四位參加考察團的學生的姓都翻譯對了,即劉、崔、李和馬。但是,在隨后的文字中,卻出現(xiàn)了“隋”(比如第90頁、第256頁等),要不是赫定說“赫姆波爾和那個叫隋的學生如往常一樣為我劃出基線”、“我們自額濟納河派出的隋姓學生”云云,說明這還是那個姓崔的學生,我還真以為又冒出一個姓“隋”的學生呢!這個突然冒出來的“隋”,一定就是“崔鶴峰”(字皋九)吧。 第43頁,安特生(1874-1960)被譯成了“安德森”。這也就罷了,他本來就是一個瑞典人,雖然他認可的中文名字是“安特生”三字,中國考古學界到現(xiàn)在也都是這么稱呼他的(馬思中、陳星燦:《中國之前的中國》,瑞典東方博物館,2004年,第102-103頁)。但是下面的“北京聯(lián)合醫(yī)學院”和所謂的“布蘭克博士”(43-44頁),我卻不得不說兩者分別是“北京協(xié)和醫(yī)院”和步達生(DavidsonBlack,1884-1934)的誤譯。步達生,加拿大人類學家,周口店北京猿人的研究者,1934年病逝于北京。 第171頁,“在收藏家陳的大力支持下,伯格曼在從百靈廟到額濟納河的路上發(fā)現(xiàn)了120處新石器時代的遺址!边@個“收藏家陳”,想來不會是別人,一定是中方隊員陳宗器先生(1898-1960,地磁學家,解放后曾任中國科學院地球物理研究所副所長),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了“收藏家”。 第226頁,說袁復禮教授的南隊還在“陳藩附近地區(qū)發(fā)現(xiàn)了3座古城”。這個“陳藩”,就我僅有的知識判斷,應該是“鎮(zhèn)番”之誤。 第236頁,前面提到的龔元忠先生,不幸又被改了姓,成了“孔”先生。 第250頁,“楊增新的右邊坐著他多年的心腹和俄文翻譯 ——來自喀山的塔塔爾·布爾漢!边@個人,其實就是解放后曾任新疆維吾爾自治區(qū)政府主席的大名鼎鼎的包爾漢(1894-1989)。 第253頁,所謂“外務部長樊大人和教育部長劉大人”,樊大人和劉大人的姓倒沒有錯,但是所謂“部長”云云,一定是“署長”或者“廳長”的誤譯。根據(jù)《徐旭生西游日記》,樊“外務部長”其實就是楊增新手下的“交涉署長”,劉則是他的“教育廳長”(見該書第189-190頁)。 我這里只是把明顯的人名、機構名的誤譯挑了些出來,至于讀來不通或者讀不懂的地方,還有不少,這里僅把隨手記下來的幾處告訴譯者,希望以后修訂的時候能夠加以注意。比如第94頁說,“看到黑德的3張巨幅精妙三角系統(tǒng)圖也是一種真正的藝術享受”,一般讀者是不明白這“三角系統(tǒng)圖”是什么玩意的,譯者恐怕要加注說明。第95頁,“平臺周圍是幾百塊角度彎曲的磚頭”,一般讀者恐怕也不明白什么是“角度彎曲”的磚頭。還有,譯文中一會兒用中國人,一會兒用漢人,想來多是所謂Chinese一詞的翻譯 (比如第111-112頁)。到底哪些地方該用“中國人”,哪些地方該用“漢人”,在中文里應該有清楚的表述,顯然,在很多地方,譯者的拿捏是不準確的,很容易給讀者造成誤會。第164頁所謂“河流就分成幾條小的三角洲支流”云云,讀者恐怕也不明就里。 從封內(nèi)的譯者簡介看,顯然這是一位年輕有為的學者,作品不少,對西域歷史看起來也有專攻,如果他能在翻譯 這本書的過程中,隨手查查斯文·赫定已經(jīng)翻譯 成中文的若干本著作,比如上引的《亞洲腹地探險八年(1927-1935)》,或者已經(jīng)正式出版的《徐旭生西游日記》、《黃文弼蒙新考察日記》(文物出版社,1990年),又或者袁復禮的《蒙新五年行程記》(《地學集刊》第2卷3、4期合刊,1944年)、《30年代中瑞合作的西北科學考察團》(《中國科技史料》第4卷3期、4期[1983年]、第5卷1期、2期、3期[1984年]),別的不說,至少上面張冠李戴的錯誤均可避免。這些書在一般的圖書館都能查到,斯文·赫定和徐旭生的書現(xiàn)在還能在書店買到。要是譯者肯下一點功夫,至少不會把這些中國近現(xiàn)代史上的著名人物,像變戲法一樣,弄成我們大家都不認識的陌生人。 最后,我想向這本書的譯者和所有從事翻譯 的學者發(fā)出善意的呼吁:翻譯家,請您慢一點吧! (本文已被瀏覽 1209 次)